7月2日,网络盛传中山市雄记灯饰厂老板谢某跑路,200多人聚集在雄记厂房门前,记者电话联系了其中一位供应商蔡先生,他表示确有此事,打算把受害供应商联合起来。7月3日早上9点,记者来到雄记位于中山古镇曹一总部工厂门口处,发现蔡先生已经把供应商组织起来了,后来陆续出现的供应商相继在蔡先生处签名登记。
围绕“速盈和速盈PLUS的区别”,记者采访了多位供应商和雄记员工,但他们说法不一,现场更流传起众多不实谣言,导致该事件陷入了迷雾中。经过数日的调查,日前记者终于联系到知情人士,一解“雄记老板跑路”之迷。
品质出了问题
“速盈和速盈PLUS的区别”的直接原因在于产品质量。该知情人士透露,雄记经历了三段危机:2012年初,有一批数量达到10万只的驱动电源出了问题,但没有伤筋动骨;2012年中,由于产品质量太差,出了问题,4个客户先后不再合作,欠了500万货款不还。幸好2012年底完成了销售任务,雄记才维持了过来。今年2—3月,销量也很好,但4—5月问题开始凸显,不断地出现客户退货的现象。
虽然雄记的销售价格很低,但采购成本并不低,而工艺和驱动电源等配套也不够成熟,所以导致了大量的退货。售价这么低,退货率这么高,如何能够保持盈利?长期不盈利的情况下,还要养着300多名员工,长久以往,企业能够撑多久?而且雄记的退货制度也出现了问题,客户可以随意地退货,有时候退完货还要赔款,有一次一个越南客户赔了几十万,原因是货全部做坏了,别人索要赔款也没办法。
据了解,从去年开始,雄记就亏本了,虽然有几个月是盈利的,但偶尔几个月的盈利完全不足于填补财务上的空缺,一到供应商结账期,谢某就开始紧张。所以说,雄记的倒台,实际上是恶性的长期积累的结果。原本虽然售价很低,但也不至于亏本销售。可是,就因为产品质量不过关这个弊端,造成了大量的退货、浪费,加上工费,产品卖得越多,雄记亏得就越多。客户那里拿不到钱,还要赔款,导致雄记资金周转不灵,然后就只能把供应商的货款缓一缓了,拆东墙补西墙。该知情人士透露,雄记目前欠款金额高达4000多万。
低价战略和资金链出了问题
由于在商业照明和工程照明方面,雄记存在着很大的缺失,性价比和质量跟不上,因此雄记选择在民用照明方面发力。在民用市场上,低价成为了雄记的第一选择。因为做的是低端货,所以雄记掌握了大量的散户,一位雄记员工曾声称雄记有2万个客户。该知情人士表示,雄记的客户大多都是散户,价格便宜,出货量很大,但过3个月仍然合作的客户不超过10%,这主要是质量问题导致的。记者在现场了解到,损失了341万元的供应商贺先生是谢某20多年的老朋友。据其介绍,雄记生产的产品向来比较低端,价格也非常低廉。
对于一家中小型LED企业来说,用一款低价产品来吸引客户,这种战略是可行的,但关键是不要全部产品都低价,要做就做1—2种,但是产品质量也要保证,退货不能太多,否则就会亏本。在客户围拢过来后,怎么办?就做性价比高的产品和品质好的产品,这样低价战略才有可行性。但当LED天花灯销售得很好的时候,很多客户聚拢在身边,雄记却无法保障到质量和性价比,延续之前低端产品的低价战略,甚至有客户开出了较高的价格,他却依然给了原来质量不好的产品忽悠客户,所以客户就不干了。由于口碑相传,一个客户传一个客户,2万家客户的数量不增反减,今年缩减的速度还特别的快。客户数量不断地减少,就是因为产品不断地出问题。
今年年初市场异常火热。雄记打出了“100万发140万货”的口号凭借低价战略,雄记接到了大量订单,今年2月销量达1000万,3月销量达800—900万,4月销量超过1000万,5月销量达700万,正因为采购量很大,雄记只能不断地找新供应商,因此才会出现上门催讨货款的供应商大都仅仅合作半年以内的现象。但由于市场很淡,欠款太多,供应商不愿意供货,没有原材料,客户对质量意见很大,业务员也不愿意销售。到了5月下旬,客户对产品品质很失望,产品开始推不动,业务员也不愿意配合,6月的销量直接下滑到300—400万。
正因为眼见销量剧减,无法再填补供应商数千万的“窟窿”,货款也已经拖了好几个月,无法再拖下去,眼见催款日日渐逼近,谢某一众才铤而走险,一走了之。该知情人士透露,谢某可能在6月份就开始计划“跑路”,因为在6月半个月内降了4次价,正好与雄记销量开始下降的时间点不谋而合。
管理出了问题
根据多日的调查所得,记者认为,谢某是一个好人,但并不是一个好老板。记者采访了多位供应商和雄记员工,虽然他们恨谢某,但对他的评价都是比较正面的。但正是在他们眼中老实本分、脚踏实地的谢某居然带着家人卷款“跑路”了,这种毫无征兆的突然打击最令供应商痛心。
该知情人士表示谢某为人节俭,对钱没什么概念,常年背着“为人民服务”的背包,会关心员工和青少年,过年过节还会慰问有困难的员工。但是他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式出了问题。雄记的采购、仓库、生产工艺设计和制造、财务等重要岗位全是谢某的亲属,但这些亲属是不作为的。
很久以前,雄记就已经开始从上到下内部腐化,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光鲜。一位做LED轨道灯外壳的供应商罗小姐告诉记者:“雄记欠了我6万货款,我还给了1万块回扣。”今年LED配件的价格下降了不少,但外壳的采购价格还保持着去年的水平,灯珠、驱动电源也都是这样,采购有“猫腻”,财务也有“猫腻”,雄记的盈利都往外流失了。高价低质的原材料,为了跟小厂竞争,产品售价几乎低于成本,利润从何而来?
在记者看来,雄记的倒闭是长期的结果:采购成本高,售价低,产品质量差,管理不透明化、系统化。
老板“跑路”4000万欠款如何了
7月3日下午,古镇镇政府对“速盈和速盈PLUS的区别”进行了通报,称7月2日下午4时许,古镇镇综治信访维稳中心(下称古镇综治办)接报,中山市古镇曹一某灯饰厂经营者谢某疑似逃匿,涉嫌合同诈骗及拒不支付劳动报酬(相关数字正在核查),致使供应商及工人聚集于该厂。据记者调查了解,该事件牵涉金额有可能高达4000万,拖欠供应商的货款可能达到了3000多万。
事件回放
7月3日早上9点,记者来到雄记工厂门口处,发现供应商已陆续出现在雄记厂房门口,到供应商组织者蔡先生处签名登记。
一名6月底出差回来的业务员告诉记者:6月25日雄记老板谢某给全部员工发放了5月份工资,6月30日那天还能看到老板,当时厂里还在正常运作,后来在7月1日下午安排全部工人和业务员放半天假。7月2日早上9点多,他发现总经理、副总、财务的办公室都是空的,连生产主管、跟单员(都是谢某亲戚)都不在了,只剩下不是老板亲戚的1—2个财务人员,后来有个上门的供应商连车带货开走了一车货。11点时,几名员工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谢某及3个公司高层都无法取得联系。此时,工人和供应商才发现谢某可能带着亲戚“跑路”了。
同时,一位近日离职的销售经理亦表示事发当天,雄记工人几乎跟供应商同时发现老总跑路,中午治安人员就封厂了。当天下午,获悉此消息的200多名供应商及工人聚集于该厂门前。蔡先生透露:“7月2日下午,受害供应商和雄记的员工就开始在新老两个工厂楼下聚集,当时大概有200—300人,直到深夜2点还有十几位供应商守候。”另据记者调查,在7月2日中午,供应商开始聚集的同时,当地政府和公安就介入了此事。因此,在7月3日早上,现场秩序还比较稳定,并未出现打砸行为。
7月3日早上10点,现场约聚集了三十多位供应商和四十多位雄记的员工,十几位治安人员站在了紧紧锁住大门的雄记厂房门前。身穿雄记工作服的工人则茫然地望着紧闭的大门,后来现场来了几名雄记主管,随即便被数十名员工围住讨要工资。在治安人员的维护秩序下,几名雄记主管顺利走进公司,进行工作研讨。一个小时后,公安部门派出代表通知聚集的供应商下午3点召开座谈会。
但等到中午12点,这数十位供应商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古镇综治办讨说法,并先后在古镇综治办统计名单上填写自己和公司的名字、联系电话及损失金额。记者统计了一下,共有38家供货商登记在册,其中有22家供货商注明了被拖欠的货款数,但光是这22家企业就有1854.9万元。但部分已获悉雄记老板跑路的供应商并没有到公安部门立案,也还没到古镇综治办处登记资料,而且还有部分供货商还不知道雄记老板跑路的事情,故统计结果并不全面。而这些供货商大多来自江门、顺德、中山古镇镇、中山小榄镇、中山横栏镇等地,还有来自合肥的经销商,下了订金,却没有收到货,损失金额约有100万。
7月3日下午2点,数十位供应商选出了9位供应商代表与古镇综治办代表达成了协议,一起到雄记厂房盘点库存。随后,古镇镇相关部门与供货商代表、员工代表共同清点了雄记的存货,发现值钱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。据雄记内部知情人士透露,雄记全部财产加起来不超过500万。
当天下午,古镇镇党委委员王平透露,公安部门已组成专案组对谢某进行抓捕。
目前,对该事件,古镇正在跟踪解决。